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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_静静的顿河

02-18 14:36:07   分类:静静的顿河在线阅读   浏览次数: 76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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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

  第三章
  深夜,葛利高里从司令部回到了住所。普罗霍尔·济科夫正在篱笆门口等他。

  “你没有听到阿克西妮亚的什么消息吗?”葛利高里的声调里带着故意装出的冷淡口吻,问道。

  “没听到,不知道她跑到哪儿去啦,”普罗霍尔打着哈欠回答说,但是又立刻很害怕地想:“糟糕,可不要又逼着我到处去找她……见他妈的鬼,我简直是倒了大霉啦!”

  “给我打水洗脸。我浑身是汗。去,快点儿!”葛利高里已经是怒冲冲地喊道。

  普罗霍尔从屋子里打来水,用杯子往葛利高里捧成勺子形的手掌里倒了半大。葛利高里痛快地洗着,然后脱掉汗臭刺鼻的军便服,央告说:“往背上浇。”

  汗湿的脊背被冷水一浇,他舒服地叫了一声,打了个喷鼻,把被皮带勒痛的肩膀和长满黑毛的胸膛使劲揉搓了半天。他用于净的马衣擦着身子声音里已经透着几分高兴,命令普罗霍尔说:“明天早上给我送马来——你就收下,把它洗刷干净,喂点儿料。我自己不醒,你别叫我。但是如果司令部派人来,你就叫我。明白了吗?”

  葛利高里走到板棚里,躺在一辆大板车上,立刻就酣睡起来。黎明时冻醒了,他蜷了蜷腿,把被露水打湿的军大衣往身上拉了拉,太阳出来以后,又打了一个盹儿,七点钟左右,被大炮的轰鸣声惊醒了。市镇上蔚蓝的晴空中,有一架飞机闪着乳白色的光亮在盘旋。顿河对岸正在用大炮和机枪对着它射击。

  “要知道他们可以打中它呀!”普罗霍尔一面用刷子拼命刷着那匹拴在马桩上的高大的枣红马,一面随口说。“瞧,潘苔莱维奇,给你送来一匹多好的马!”

  葛利高里匆匆把儿马打量了一番,满意地问:“我看不出它有几岁口。大概有六岁口了吧?”

  “六岁口。”

  “哦,太好啦!腿儿很细,就像穿着丝袜子一样。是匹好马……好,备上它,我去看看这是谁飞来啦。”

  “太好啦——没有说的。就不知道跑起来怎么样?不过从各方面的特点看,准会跑得很快的,”普罗霍尔一面嘟哝着,一面勒紧马肚带。

  又有一团榴霰弹爆炸的白色烟雾在飞机旁边升起。

  驾驶员选择好着陆地点,急速降了下来。葛利高里从板门里冲出去,往镇上的公用马厩驰去,飞机就落在马厩后面。

  原来镇上的公用种马马厩里——建筑在市镇边沿的一排长长的石头房子——挤满了八百多名被俘的红军战士。看守马厩的哥萨克不放他们出来大小便,里面又没有便桶、弄得马厩附近臭气熏天。从门缝下面流出一道道的恶臭刺鼻的尿水;绿豆蝇像一片黑云似的在上面营营飞鸣……

  在这座关了这么多等死的犯人的监狱里,呻吟声日夜不断。俘虏死于精力衰竭和在他们中间肆虐的伤寒病与赤痢。死尸有时候在那里放上一昼夜还不抬走。

  葛利高里绕过马厩,刚刚要下马,顿河对岸的大炮又低沉地响起来。炮弹的呼啸声越来越大,跟沉闷的轰隆的爆炸声混在一起。

  驾驶员和跟他一同来的一位军官刚要从驾驶舱里出来,哥萨克们立刻围住了他们。山上几个炮兵连的全部大炮立刻都响了起来。炮弹开始准确地打在马厩四周。

  驾驶员急忙爬进驾驶舱,但是发动机不转了。

  “用手推吧!”从顿涅茨河对岸飞来的军官对哥萨克们大声命令说。自己第一个扶住了机翼。

  飞机摇晃着,轻捷地往松树林子那里滚去。炮兵连用猛烈的炮火追击着它打。一颗炮弹打中了塞满俘虏的马厩。一面的墙角在浓烟中,在一团团升起的石灰尘雾中塌了下来。马厩被惊骇的红军战士们野兽般的惨叫声震得直颤动。有三个俘虏从缺口地方跑了出来,从四下赶来的哥萨克们对准他们开枪,打得浑身是窟窿。

  葛利高里跑到一旁。

  “他们会杀死你!快骑马到松树林子里去吧!”一个从他身边跑过去的哥萨克惊慌失措、瞪大白眼珠高声喊道。

  “他们真的会炸死我。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,”葛利高里心里想,便不慌不忙地骑马回家去了。

  这一天,库季诺夫没有邀请麦列霍夫,在司令部里召集了一次非常秘密的会议。飞来的顿河军军官简短地报告说,集中在卡缅斯克镇附近的突击兵团的各部队,几天内就可以突破红军防线,谢克列捷夫将军指挥的顿河军骑兵师,将来与叛军会师。这位军官建议,立刻准备渡河工具,以便与谢克列捷夫的部队会师后,立即把几个叛军骑兵团渡到顿河右岸去;他还建议把预备队调到离顿河近一点的地方来;在会议将要结束的时候,追击部队的渡河和活动计划都已制定好了,他问道:“为什么你们把俘虏都放在维申斯克?”

  “再没有地方可以关押他们啦,各个村子里也都没有合适的房子,”司令部的一位参谋回答说。

  军官用手绢仔细擦着剃得光光的、汗淋淋的脑袋,解开保护色制服的领扣,叹了口气说:“把他们押解到卡赞斯克去。”

  库季诺夫惊异地扬起了眉毛。

  “押到那儿以后又怎么办呢?”

  “再从那儿——押回维申斯克……”军官眯缝着冷光闪闪的蓝眼睛,故作宽容地解释说。然后咬紧牙关,残忍地结束道:“诸位,我不明白,你们为什么还对他们这么客气?现在似乎不必这么客气啦。这些混蛋是各种肉体疾病和社会疾病的温床,应该消灭他们才是。对他们客气完全没有必要!我要是你们的话,一定会这样干的。”

  第二天,把第一批约二百名俘虏押到镇外的沙地上。疲惫不堪、面色青白的红军战士,像幽灵一样,艰难地拖着两腿往前走着。押送的马队紧紧地包围着这个混乱地走着的人群……在从维申斯克到杜布罗夫卡的十俄里的路程中,二百名俘虏就被砍得一个不剩了。第二批是在黄昏以前押出来的。对押送队伍有严格命令:掉队的俘虏只能砍,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准开枪。一百五十个人中,有十八个到了卡赞斯克……其中有一个像茨冈人的青年红军战士,在路上疯了。他一路上把一束揪下来的香喷喷的香薄荷按在胸口,又是唱歌,又是跳舞,又是哭号,不时把脸趴在灼热的沙土上,风吹动着他那破烂不堪的衬衣,这时候押送兵就可以看见他那肉皮紧绷的、瘦骨磷磷的脊背和两只叉开的脚上的黑色破靴底子。押送兵把他扶起来,用水壶里的水往他身上喷,于是他睁开闪烁着疯狂目光的黑眼睛,低声笑着,重又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去。

  在一个村庄里,一些心地善良的婆娘包围了押送兵,一个胖胖的、仪态不凡的老太太严厉地对押送队长说:“你把这个黝黑的家伙放了算啦。他已经疯啦,快要去见上帝啦,你们要是砍杀这样的人,那可是造大孽啊。”

  押送队长是个勇敢的红胡子准尉,他讪笑着说:“老大娘,我们的灵魂,就是再造点儿孽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。反正我们谁也成不了圣徒啦!”

  “你放掉他吧,别执拗啦,”老太太固执地请求说。“死神的翅膀在召唤你们每个人哪……”

  婆娘们都支持她,准尉同意了。

  “我有什么舍不得的,你们把他带走吧。他现在已经是个干不了什么坏事的人啦。不过为了答谢我们的好意,请给我们弟兄每人一罐没有脱脂的牛奶吧。”

  老太婆把疯子带到自己家里,给他吃饱,让他睡在内室里。他整整地睡了一天一夜,后来醒了,背对窗户站着,小声唱起来。老太婆走进内室,坐在大箱子上,用手巴掌支着脸,目光炯炯地对着小伙子削瘦的面孔看了半天,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说:“听说你们的人离这儿不远啦……”

  疯子沉默了一会儿,立刻又唱了起来,但是声音已经变得更低了。

  这时候老太婆严厉地说:“我的小可怜儿,你别唱啦,别装疯卖傻啦,别叫我脑袋发昏啦。我已经活了一辈子,你是骗不了我的,我不是傻瓜!你的脑子没有毛病,我知道……我听见你说梦话,说得头头是道!”

  红军战士仍旧在唱,但是唱的声音越来越低。老太婆继续说:“你别怕我,我不会给你亏吃。我有两个儿子都死在打德国人的战场上,顶小的一个也在这次战争中死在切尔卡斯克啦。要知道他们都是我怀了十个月生的……我给他们吃,给他们喝,从年轻的时候就为他担惊受怕,夜里睡不着……因为这个缘故,我可怜一切在军队中服役的人,在战场上打仗的年轻人……”她沉默了一会儿。

  红军战士也沉默了。他闭上眼睛,黝黑的颧骨上浮出轻微的红晕,细瘦的脖子上的青筋紧张地跳动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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